2024年8月20日，《黑神話：悟空》如期而至，引爆了大眾對首部國產3A大作的熱情。
8月23日晚，《黑神話·悟空》官方帳號發文稱，該遊戲全平台銷量已超過1,000萬套。這意味著《黑神話·悟空》收入已經超過了26億元。
根據高盛預測，《黑神話：悟空》在Steam可能實現1,200萬份銷量，營收超30億元。樂觀情況下可能售出2000萬份，收入超過50億元。
作為中國遊戲史上的另一個里程碑，《黑神話：悟空》一經上線就登上Steam全球銷售榜首，再次彰顯了中國遊戲在全球市場的潛力。
《2023年中國遊戲產業報告》顯示，2023年，我國自研遊戲海外實銷收入為163.66億美元，規模連續四年超千億人民幣。
行至2024，中國遊戲出海經歷了哪些風雨，是如何穿越週期，從「淺藍」游至「深紅」？又是如何彎道超車，從海外巨頭中「咬下一塊肉」？
從“淺藍”游至“深紅”
「遊戲是我們的王牌業務……遊戲出海其實是我們公司目前出海國際化的最大希望。」2024年1月29日，在騰訊公司年會上，馬化騰表示道。
誰也沒想到，當年在日韓、歐美廠商雄踞的遊戲領域，中國廠商能夠突圍成功，甚至反向輸出全球。在Appmagic發表的《2023年全球手遊收入榜》中，《王者榮耀》、《PUBG Mobile》、《原神》、《崩壞：星穹鐵道》四款國產遊戲分別霸榜第一、第二、第四、第八。
時至今日，海外市場已成為中國遊戲廠商的必爭之地，而中國遊戲也已成為全球遊戲市場的頭部玩家。
遊戲出海，風雨二十年
回望過去，中國遊戲出海亦是在危機四伏中闖過“九九八十一難”，才取得“真經”。
從廣義來說，中國遊戲出海可以追溯至上世紀90年代。例如《神鷹突擊隊》、《生死之間》、《傲世三國》等，不過由於「一次性買斷」機制，中國廠商在發行、銷售上並沒有話語權。
在之後的許多年裡，中國遊戲在海外市場一直不溫不火，甚至可以說濺不起一點水花。
直至2004年，西山居的《劍俠情緣網絡版》出海東南亞，並在越南大獲成功，一度佔據了越南網遊市場的70%份額。
之後，《天龍八部》、《誅仙》等「國風」遊戲在越南、泰國、馬來西亞、新加坡等地一路高歌猛進，不過由於題材、技術等多重因素，這股「仙俠遊戲熱潮」一直被限制在東南亞市場。
圖源：《誅仙》
2012年前後，中國遊戲出海正式來到了萌芽階段。當時恰逢頁遊崛起，國產頁遊厚積薄發，憑藉多年積累在歐美打開了局面，像第七大道的《神曲》、遊族的《女神聯盟》均在海外收穫了千萬美元的流水。
另一部分頁遊廠商則另闢蹊徑，選擇出海中東，如《征服》、《蘇丹的復仇》等國產頁遊都曾躋身中東熱門遊戲排行榜。據報道，《蘇丹的復仇》自15年上線中東後，長期霸占地區下載榜單的前五名，月流水一度高達2000萬。
2015年後，中國遊戲出海進入了高速發展期。根據《2022年中國遊戲產業報告》，2015年中國自主研發遊戲海外市場實際銷售收入53.08億美元，成長率高達72.55%。
這段時期，手遊是當之無愧的出海主角。 《王者榮耀》、《陰陽師》等現象級手游都在海外取得了不斐的聲量。時至今日，《王者榮耀》依舊以9.61億美金的流水高居2024上半年全球手遊收入榜首。 （需要注意的是，資料估算是基於發行商的AppStore+Google Play 流水收入，不含第三方安卓頻道）
圖源：Appmagic
時間來到2018年，國內遊戲版號審核趨嚴。 「版號慌」下，迫於生存壓力，中國遊戲廠商開始大規模出海。公開數據顯示，2019年，中國自研網遊海外銷售收入達到了115.9億美元，年增20.86%，成長速度遠高於國內市場，規模首次突破千億人民幣。
2020年，《原神》橫空出世，在二遊領域向海外市場扔出一顆“核彈”，直接擊穿了日韓廠商在二遊市場的統治力，國內二遊出海潮初現。
2022年以後，中國遊戲出海走過快速成長階段，市場逐漸分化。 「騰網米」三巨頭雄踞海外市場，成為榜單常客；三七互娛、莉莉絲、點點互動等出海大廠則從小遊戲、休閒遊戲等細分賽道彎道超車，成為第二梯隊玩家；而大部分中小廠商都只在風浪中苦苦堅持，注定九死一生。
圖源：《菇勇者傳說》
《證券日報》曾指出，隨著海外手遊市場成熟度越來越高，各大遊戲廠商的掘金之路也愈發艱難，對於中小廠商而言成本走高導致試錯的機會越來越少。
不過，就算在巨頭林立下，中小廠商也找到屬於自己的生存之道。 SensorTower數據顯示，2024年上半年，國產小遊戲海外總營收超52億元，iOS和Google Play雙端下載量合計超7500萬。
這些小遊戲，不以文化內容取勝，而以玩法取勝，主打一個「無負擔、輕鬆暢玩」。 2024年Q1，心動公司旗下的《出發吧麥芬》、4399旗下的《菇勇者傳說》都登上了海外營收榜前30，足見賽道潛力。
可以預見的是，在馬太效應的加持下，遊戲出海門檻不斷提高，未來賽局只會更加殘酷。
出海，不止“九九八十一難”
由於中國遊戲產業起步較晚，早期研發水準與世界第一梯隊相去甚遠。再加上，不少出海廠商抱著「撈一筆」的想法，採取各種方式直接copy其他開發者的遊戲產品。所以，「換皮、抄襲、跟風、圈錢……」一度成為了中國遊戲身上撕不掉的標籤。
後來，隨著國內遊戲產業成熟，廠商們有能力研發自主產品了，卻又急於賺快錢，在「隔日留存」、「滲透率」、「ARPU值」等氪金公式的指導下，路再一次走偏了。
大量的遊戲廠商把遊戲做成了一門“流量生意”，透過在各大管道集中曝光，精準投放，實現快速獲客。魚龍混雜下，中國遊戲的「名聲」就更差了。
2022年後，蘋果、谷歌等平台逐步收緊用戶隱私政策，買量成本日益高昂，中國廠商們不得不從野蠻投放走向精細化運營，從重流量到重內容，謀取轉型。
然而，好壞參半的口碑為中國遊戲打入海外市場增添了重重阻礙。不少海外玩家對中國遊戲廠商報以不信任的態度，甚至認為其出品的遊戲是「抄襲的劣質品」。直到近幾年，大量優質的國產遊戲出海後，中國遊戲才逐漸撕掉了「換皮、抄襲、跟風、圈錢…」等標籤。
本土化，出海的“下半場”
同時，進入遊戲出海「下半場」後，本土化成為了廠商必須面對的難題。不過，不同廠商也有不同的因應策略。
對這種騰訊「巨無霸」來說，資源整合才是其最大的優勢。透過利用各種方式將海外優質遊戲公司收入囊中，直接降低「本土化」成本與風險，手法粗暴但管用。
在年會上，馬化騰表示，「我們希望在軟體和遊戲研發方向橫向做透、做紮實，而不是在一個縱深角度跟其他遊戲公司或硬體廠商為敵，更關鍵的還是找準自己的主業並聚焦，這樣更有勝算。
也許是08年收購拳頭科技後，《英雄聯盟》讓騰訊嚐盡了「甜頭」。這些年，騰訊在海外一路“撒錢”，通過投資入股、收購、聯合開發等多種方式拿下不少熱門遊戲，如《流放之路》、《絕地求生》、《勝利女神：妮姬》等，吃到了一波又一波的紅利，不少人銳評騰訊：「我們不生產遊戲，只是遊戲的搬運工」。
公開資訊顯示，騰訊在全球投資的遊戲公司超過180家。 2023年，騰訊海外遊戲業務營收達532億元，約佔總營收的30%。只能說「原湯化原食」的確是不錯的策略，「自研+收購+發行」的大而全模式，對騰訊而言，風險最低，效益最高。
圖源：《英雄聯盟》
如果說騰訊是“大而全”，那麼米哈遊就是“縱而深”的代表。自20年《原神》橫空出世後，米哈遊在二遊的統治力不言而喻。之後的《崩壞：星穹鐵道》則再一次驗證了米哈遊的實力，2023年《崩壞：星穹鐵道》為米哈遊貢獻了近40%的海外總收入。
在本土化難題上，無論是《原神》或《崩壞：星穹鐵道》，都融入世界不同地區的文化元素與文明符號，透過多元優質的內容輸出，引起世界玩家共鳴，在海外市場收穫好評無數。
圖源：《元神》
而三巨頭中的“網易”，似乎一直在日本市場“打轉”，如《荒野行動》、《第五人格》、《陰陽師》等公司大熱手遊，其主要海外營收都來自日本。在《陰陽師》中，網易透過「禦魂、式神、平安京…」這些充滿日式文化的元素，去迎合日本用戶的胃口。這種利用「本土化題材」打入市場的策略，是個不錯的切入點，但對公司的在地化能力有一定要求。
行路漫漫，靈山在腳下
說回《黑神話：悟空》，自悟空上線以來，輿論便沸沸揚揚，從未止息。其根本原因就在於，這是我國首部國產3A大作。
在《黑神話：悟空》之前，中國遊戲在海外並不是什麼“小透明”，有多款遊戲登頂全球，不僅連續四年拿下千億外匯，更成為外國玩家了解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窗口。
其中，《王者榮耀》作為現象級手遊，其國風英雄，國風皮膚一度風靡海外；《原神》的璃月地區濃縮了中國傳統文化的符號元素，當初憑一曲《神女劈觀》登頂多國熱搜；《太吾繪卷》在Steam引發極大熱度，讓不少海外玩家留下了求英譯補丁的評論…
如果把格局放大，《第五人格》、《陰陽師》、《哈利波特：魔法覺醒》等國產遊戲也承擔了遊戲的「文化出海」使命。畢竟，比講什麼「故事」更重要的，是說故事的人。
所謂的“國風”、“文化出海”，不單單是人物建模、美術風格、語言文字，也不只是那些古色古香的遊戲場景，更是中華上下五千年所蘊含的思想核心，是中國人深藏心中代代認可的「三觀」。
圖源：《黑神話：悟空》
那麼，《黑神話：悟空》便不重要了嗎？
不是。
3A之於遊戲，宛如汽車之於工業，都是產業皇冠上的「明珠」。我們可以少，但不能沒有。 《黑神話：悟空》的出現代表中國遊戲有能力邁入世界第一梯隊，也能產出國際一流3A作品。
Steam官方數據顯示，8月20日晚間，《黑迷思：悟空》的同時線上人數突破220萬人，目前在Steam所有遊戲線上人數歷史高峰中排名第二。
如今在Youtube上搜尋“wukong”，頁面上不再是一溜的《七龍珠》，而是有不少《黑神話：悟空》相關內容，其中不乏有百萬博主直播。
圖源：Youtubue
不過，大部分海外部落客並不能理解《黑神話：悟空》中的文化內涵，更關注戰鬥手感、讀條時間、npc類型……但，在如此吵雜的時代裡，在西方語境的構築下，被“看見”，遠比被“理解”更重要。
當然，我們不能期待一個遊戲能承擔起多大的使命，「文化出海」是宏觀語境下，每一個出海企業匯聚而成的點點星光，是聚沙成塔、積水成淵。
由此看來，中國遊戲的出海路還很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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